原标题:台北新剧团“新老戏”来沪,京昆串联、百老汇混搭是什么滋味?
由台北新剧团演绎、知名京剧老生李宝春领衔的三部京剧“新老戏”——《长生殿》《赵匡胤》和《宝莲灯》,7月25日至27日将在东方艺术中心与沪上观众见面。新剧团在台湾地区素以定期公演新老戏并创演新剧著称,李宝春说,改编演出“新老戏”,不怕有争议,就怕没讨论,“上海观众的接受度很强,看法和意见一般也都比较热烈和丰富,我们很期待和上海观众有充分的互动。”
《京昆戏说·长生殿》: “京昆混搭”出的“生疏的老相识”
《京昆戏说·长生殿》将把京剧(贵妃醉酒、梅妃)、昆曲(赐盒定情、献髪密誓)、新编动听京昆对唱,融于一体,以创新的“京昆混搭”,为观众带来欣赏传统艺术的全新体验。这也是文武老生李宝春继《弄臣》《知己》后的又一力作,集结两岸京昆名家:裘派名净杨燕毅、梅派青衣曹馨月,江苏省昆小生钱振荣、旦角徐思佳等,京昆生旦净丑同台献演,并由钟耀光编曲带领三十人大乐团中西乐器共鸣,将传统戏曲揉入现代观点,用不同的观点,检视长生殿的爱情传奇。
《长生殿》是昆曲经典,新剧团这次用“京昆戏说”的方式重新演绎,将是一种怎样的舞台创新?采访中,李宝春将新作品定义为“动”和“不动”两方面。不动的是经典唱腔,“这部戏融合了京昆两种表演形式,我们演到的昆曲部分,腔调是完全没动的,只不过有所精简,因为这是经典,不能动。比如《定情》,京戏的表达未必能够胜过昆曲的柔媚和含蓄之美,所以我们会保留,但如果到了像《埋玉》这种感情强烈的时候,京剧的皮黄就比较能发挥,我们会用京剧的表达来弥补一些昆曲沉寂的感觉,用京剧的力度和激情,让《长生殿》的几个场次更丰富。”
值得一提的是,整部作品并非只有昆曲和京剧的传统戏部分交错,还特别新创了“新编京剧”和“京昆对唱”的部分,力图用新唱段来吸引更多新老观众——比如《埋玉》,新剧团就用了新编的京剧;又如《哭像》中创作了京昆融合的对唱。在李宝春看来,这样的京昆结合,恰恰是这个戏最重要的创新。
该剧还有一个创新点,就是对传统戏曲舞台的全方位“格式化”——加入了豪迈、破格的舞蹈;重新配器的、地域性很强的音乐;舞台布景上用了屏风式的拉门、壁画式的背景,每个主要人物仿佛都是从壁画中出来,再配上LED灯光,但在台口仍然保留了“出将”、“入相”的传统。
在新戏中保留传统、融合现代,对于这种并非完全跳脱程式的舞台呈现,新剧团有自信,不会令观众觉得突兀。“都是老腔老调,但又是有些生疏的老相识”,李宝春说。
《赵匡胤》:在“串折老戏”里看京昆的创新
新剧团在《赵匡胤》这部作品中尝试了“串折老戏”的创新手法。这出戏由《斩红袍》《送京娘》《斩黄袍》三折接合:其中《斩红袍》又名《打窦瑶》,是已濒临失传的剧目;《送京娘》源于昆曲,新剧团这次改作京昆合体;《斩黄袍》则是近来少演、极高难度的老生唱工戏。从《斩红袍》到《斩黄袍》,这部戏与老版本的人物诠释有所不同,唱段也是新、老融合,剧情也用了些新手段处理。
新剧团创作《赵匡胤》虽然用的是串折的方式,但并非完全是老戏的演法。比如,用《斩红炮》来开戏,里面有很多传统的唱段,但是《赵匡胤》这个戏却不像传统那么演,而是借题发挥,通过《斩黄袍》来展示人物关系的变化;演到《送京娘》,新剧团这次改用了京昆的手法,情感交流部分用昆曲串联;演到《斩黄袍》部分又回到了京剧,但新剧团也改变了很多传统戏黄袍夹身等一些迷信和繁琐桥段,但是保留了传统京戏里有代表性的东西。
李宝春说,“京昆京,这个戏新就新在重新串联和用京剧改良了昆曲。把这三折串起来,新剧团是第一个,前辈们没这么演过。”
《宝莲灯》:在传统老戏里体验百老汇风情
《宝莲神灯》是情灯,照着爱情、亲情、恩情,恒久长明,每回演这出戏,观众无不为《二堂舍子》掬一把同情泪。王桂英大段的【反二黄】亦唱尽了天下父母心──是爱、是不舍,更是大仁大义。此次新剧团特邀梅葆玖的弟子、天津京剧院曹馨月共襄。梅门弟子大气雍容,极具看点。而末场李宝春也将再次勾金扎靠,兼饰二郎神,既深切演唱,又火炽开打。
李宝春表示,虽然是一部传统戏,这也是一部充满创新精神的作品,给到观众视觉听觉感官层面的全新体验,其中甚至还大胆加入了百老汇式的舞蹈演绎。“视觉上,观众发现人物像是敦煌壁画里走出来的,这对老戏来说是一个创新,但我们的这种视觉创新也有传统的基础——敦煌壁画人物风格,不是像《三生三世桃花》那样天马行空的人物造型;情节大家都很熟悉了,唱腔部分我们会重新修饰,到《二堂舍子》部分,这个戏省略了很多闲言碎语,重新设计了大段的王贵英独唱,让观众感受到京剧皮黄的感染力;后半出《沉香修炼》有亮点,我们在他上华山走过一段森林的时候,用了一段比较现代的音乐,配合百老汇式的舞蹈。这是我在百老汇看演出得到的灵感,就设计了这段老虎的舞蹈,有百老汇的气势。”
在李宝春看来,这十来分钟的舞蹈对一部老戏来讲是一种突破,突破了传统戏曲的程式。“从传统来讲,表现动物也是一种手段,但我们的动物都比较具象化,用个头套。在这个戏里,老虎用的是肢体,我是在看百老汇演出的时候发现,他们也用了很多我们的元素,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用一下他们的手法?”
这种创新借鉴蔓延到结尾,包括到后来沉香劈山救母,等于是老虎帮着沉香一起战天兵,李宝春认为这种处理体现了一种类似电影《阿凡达》中表达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人文色彩,“动物也是有情感,我们这次充分利用了。音乐上也重新配曲,用了交响乐。”
对话李宝春
问:新剧团把这次来沪的三出戏都定义为“新老戏”,什么是“新老戏”?
李宝春:如果不把握传统戏曲的程式,不让会看戏和要看戏的人看过瘾,不把精华把握住,等于是失掉了根本,所以,我们的“老”是传统的精华,“新”则是经过新的包装。这就是我们定义的新老戏。
新老戏就是在守牢传统精华的基础上去创新,比如剧本解构,有些过去的戏是明星为主,解构松散,新老戏就会从这方面加强,让节奏更紧凑;又比如视觉上,过去传统剧场条件有限,一桌二椅是基础和风格,但有些戏,即使是一桌二椅也需要包装,新老戏就会跳脱出一桌二椅,又保持传统戏曲的写意风格;再比如听觉上,保持老的精华的唱段和旋律,但乐器方面可以更丰富,把不需要的繁琐的东西去掉,抓住重点。
问:新剧团为什么要做“新老戏”?
李宝春:现在的社会都在追求品牌效应,谁都想有个“牌子”,传统戏曲也可以创造一些品牌,所以我们新剧团的品牌就是“新老戏”,只要是我们演的老戏,就绝对有新意在里面。
问:在传统戏里“动手脚”,老戏迷往往会最先站出来说不,你们怕不怕?
李宝春:我研究过老观众接受的基础,就是你手法再新,不能影响京戏的原味,比如我们这次《宝莲灯》里用了百老汇的舞蹈,很创新,但是守牢一个定位,就是这一段是点缀,马上二郎神上来就会唱皮黄,这样的处理有突破和创新,又不会让整体变味。
当然,如果因为这些创新引起些讨论和争论也是好事。
问:台湾观众对新老戏的接受度如何?
李宝春:我们在台湾演的时候,还真的做到了老戏观众、青年观众都喜欢。不过也会遇到争论,有一个戏,我改了一个《大批馆》,结尾用了比较现代的手法,让庄周的老婆当场出来征婚,老观众当然有意见,但也吸引了很多新观众来讨论,还是很有意思的。
问:这次会不会担心上海戏迷“不接受”?
李宝春:以我们以往来演出的经验,我觉得上海观众的接受度是比较强的,上海观众的启发性也很强,如果他们看了,常常能给我很多启发性的意见。上海观众的看法和意见一般都比较热烈和丰富。我觉得这次我们来,应该会有些讨论,而且焦点会有两个,一个是对传统程式的到位与否会有讨论,另一个是对新的形式用得到底合适不合适,融合得好不好,会有讨论。就冲这两点,我们就很期待,和上海观众有更充分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