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相聚上海,探讨科幻电影国际视野与时代语境 中国科幻电影人“松江论剑”
也许若干年前,中国科幻电影人对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盗梦空间》《星际穿越》等大片还只能仰望,但在2023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上,中国科幻电影人郭帆、王红卫、董润年、陆川、张吃鱼与长期和诺兰合作的视效总监彼特·贝布坐在一起,共同参加6月11日在上海松江举行的金爵电影论坛科幻电影周主旨论坛。聊起科幻电影的国际视野与时代语境,他们充满自信。
“今天,我们第一次坐下来聊行业。”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副会长、蓝星球科幻电影周主席王红卫觉得,这场高规格的论坛证明了大家对科幻电影越发重视,也给行业昭示信心。5位中国科幻电影人在现场交流碰撞中尽显风流,堪称中国科幻电影界的第一次“华山论剑”。尽管王红卫调侃,中国科幻导演总数比坐在台上的多不了几个,但他们结合自己的创作经验互相激发的思维火花令人确信,中国科幻电影的时代真正到来了。
电影核心是情感
导演郭帆行程繁忙,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不久,他多次出现在不同场合的活动里,大家仿佛都在“抢”郭帆。王红卫笑着说,郭帆近几个月来脑子里都是AI,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工作时间之外,都在阅读这方面的书籍。
前一天的开幕论坛上,导演黄建新透露,联合国在维也纳的技术组织放了《流浪地球2》,郭帆去参加了各国专家的交流,这让人看到了中国科幻电影的国际影响力。“科幻是一种全世界的通俗语言,也是让全世界认识和了解我们的很好载体。”
“没想到科幻论坛受到这么高的关注,很紧张”,在做主题演讲时,面对中国电影家协会主席陈道明等台下重量级嘉宾,郭帆笑着表示,“大家有什么想聊的随时沟通,这可以缓解我的紧张。”说是没有准备,但郭帆还是带来了很多干货。当《盗梦空间》《蝙蝠侠》三部曲、《巨齿鲨2》视效总监彼特·贝布分享诺兰影片中的视效制作经验以及诺兰对特效和实拍的观点时,郭帆特意坐到更为靠近演讲台的沙发上认真聆听,等到演讲结束再溜回去。从他在论坛中反复援引《星际穿越》的例子来看,他很喜欢诺兰的电影表达——“科幻电影的核心是电影而不是科幻,而电影的核心是情感。正如《星际穿越》里,触动观众的不是黑洞,而是父女情感链接。不管用怎样的高概念,不能好好表达情感,就没有意义。”
论坛上,郭帆几次忍不住和坐在旁边的导演陆川说悄悄话,在面对AI的焦虑上,两人有不少共同的观点。6月10日,陆川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上发布了咪咕公司为其新作《749局》定制的主角“马山”数智人形象,并表示将共同探索元宇宙电影产业新模式。最近,陆川要求他的团队使用AI软件进行创作,前不久,他还体验了苹果VR眼镜,感到一种“科幻成真”的震撼。“我们在《钢铁侠》等科幻片中看到的‘手刷屏’已经实现了。观影时就像坐在影院巨幕前,恐龙的额头像从墙壁中真的伸出了三米左右,还可以实时互动,这个设备给元宇宙一个真正的入口,也许会彻底改变观影方式。”
“近期大量AI开始进入制作中”,郭帆介绍,《流浪地球3》正在准备中,ChatGPT、Midjourney等20多种AI都会影响电影创作和制作。“其实彼特·贝布介绍的技术,我们已经在《流浪地球2》中运用了,人物面部的增龄、减龄,包括声音处理等都使用了AI,只是之前应用没有那么便利。随着这段时间技术的突飞猛进,相信可以取得比较理想的效果。”
在郭帆看来,如果对未来的趋势认知不清晰就盲目着手,会给科幻电影创作带来很大风险。“AI接下来该怎么应用?这些应用能否在未来可见的时间内转化成真正的大银幕呈现?正如陆川导演所言,在发行端,影院也许会有新的载体出现,这些都需要我们关注和评估。”
尝试新的可能性
对科幻电影来说,最重要的是情感,这几乎是在场所有电影人的共识,但严格来讲,科幻并不是一个明确的电影类型,只是一种创作方法。陆川发现,大部分国外科幻电影都是灾难片,严肃又真诚地讨论人类未来发展可能面临的问题。
《被光抓走的人》《疯狂的外星人》导演、编剧董润年认为,中国应该有不同的科幻电影,“我从1994年开始读《科幻世界》,那时候国内科幻小说的创作就非常多元化,现在这种多元化还没有完全体现在电影创作上。”
值得一提的是,《疯狂的外星人》和《独行月球》都是“科幻+喜剧”的类型。《独行月球》收获超过31亿元票房,被观众称赞为有笑有泪的科幻喜剧佳作。“科幻电影的拍摄很难,对《独行月球》来说,观众看的时候笑得有多开心,我们拍的时候哭得就有多惨。”导演张吃鱼笑着说,科幻喜剧在技术层面的难度可以通过量化来解决,而喜剧的度更难拿捏,“喜剧要求一种假定性,中国观众对科学理论依据要求很高,很多桥段是喜感多一点,还是更扎实地遵循科学原理,我们常常要做艰难的取舍。”
《疯狂的外星人》被业内视作一部被低估的作品,曾有电影学者评价,影片将舶来的科幻文化和中国的本土文化做了很好的结合,相比《流浪地球》更有开拓性。董润年介绍,《疯狂的外星人》和导演宁浩合作,前期剧本创作了三年,数易其稿。“当时大家在寻找一种中国科幻的特殊语境。”这句话引得郭帆频频点头。2012年,《疯狂的外星人》刚刚创作时,中国观众更喜欢好莱坞式的视效和叙事方式,中国电影界还在讨论观众能否接受以中国人为主角的科幻电影,“我们除了在视效、叙事方式上寻找本土化方法外,也在挖掘民族特点做戏剧性呈现。”
陆川的新片《749局》也有望为中国科幻电影开创一条新路。陆川从小对科幻轶闻感兴趣,他介绍,这部电影的灵感来自自己的见闻,但在创作初期走过一段弯路。“一开始编剧团队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在重构一个世界上,设定那个时候戴什么手表,用不用手机,车长得什么样等,越来越细,好像我们在做一个伟大的发明创作。”可在剪辑时,他突然想明白,它“是一个电影”,除去科幻的外衣,它和《可可西里》《南京!南京!》等没有本质区别,最终还是要回到人物上。“没有任何包装比故事、人物本身更需要我们去关注。”
王红卫想起科幻作家刘慈欣跟着《流浪地球2》剧组参加路演时,在几个场合里反复对学生们说,希望你们不要只看到自己的现在,你们要看得比现实世界更远一点。“顶级的科幻作者有一种神奇的能力,他们愿意想象从未见过的、和现实生活无关的事情,这种能力推动我们人类不停往前走,这也是科幻电影肩负的使命。”(解放日报记者 钟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