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版“鹿子霖”:悭缘十载 梦圆《白鹿原》

2017-06-05 11:00:35|来源:北京青年报|编辑:陆琲嘉 |责编:刘征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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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冰与导演刘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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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么人一句“电影未完成的使命交由电视剧”,电视剧版《白鹿原》从筹备之初就倍感重负——停播、复播,又遇两版话剧同期“搅局”,高口碑与平淡收视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在一众“老陕”的剧组中,带着浓浓北京DNA的何冰这一次并不跳脱,操着“陕普”,并不如其以往角色那么不着痕迹地机智亮眼,相反起哄架秧子的劲头似乎少了些城府,多了些其表演中难得一见的设计。

  一个已经被贴了标签的人物,但何冰的鹿子霖却不那么大奸大恶、面目可憎。密集宣传访谈,何冰自言“已然词穷”。从1993年首版之际就看过小说,到2006年一条腿几乎已经迈进人艺《白鹿原》剧组,直至最终在电视剧中肩挑鹿子霖,于何冰而言,冥冥中似乎是20多年等到的角色。但细细想来,郭达、吴刚甚至舞剧、戏曲中的鹿子霖又几乎无法一论高下,正如何冰所言:“演员只是尽可能地还原人物,我不负责营养传递。我只负责生活,就如一丸药,我要去演的只是外层的糖衣。”

  《四世同堂》中有香甜、温暖

  《白鹿原》更干涩更硬朗,连口气都像极了鲁迅先生

  不似京、陕两版话剧那么浓烈、挂味儿,也少有伤肝伤肺的悸动,但风雨纠缠年代中的脾气、秉性却一样不少,电视剧版凑齐了《白鹿原》的最后一种改编形式。只因原上的风太猛烈,每版改编又总让人有种化不开的思绪,为曾经苦难深重的中国,而今天则又多了智者远行的惆怅。电视剧版在后期制作时恰逢陈忠实先生辞世,剧组不仅赶去送行,更在片头加入了忠实先生的照片。何冰称自己与小说的因缘以及对作品的理解都可谓一波三折,“开始看不懂,到现在却是看不厌,这次为了电视剧又是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人艺排《白鹿原》时,我都已经跟着去体验生活了,但后来还是因为太年轻错过了角色。”

  何冰眼中的《白鹿原》甚至有着世界著名文学的范儿。“忠实先生太爱陕西了,通篇是‘恨’,但恨就是爱。他说的其实同鲁迅和老舍是一回事——老舍先生的《四世同堂》中有香甜、温暖,可忠实先生的《白鹿原》中这样的东西不多,而是更干涩更硬朗,连口气都像极了鲁迅先生。小说中有他个人对于民族和民族性的思索,比如宗祠制到底是伤害人的还是规范人的?一代一代到底是爱还是恨的传承?一部文学作品甚至让我们抛开文化和学问而往下思索了更多。忠实先生对关中地区的男性是有意见的,字里行间都能读出‘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就这样,你们当农民种地都种不好。’在他的笔下,所有女性都是被欺侮的对象。如果看不出这一点,那老先生欺男霸女的这种关系就白写了。很多的善与恶是隐藏在道德背后的,比如白嘉轩不让黑娃和小娥拜祖说的是此风不可长,将他们轰了出去。读小说时我们看到的正是这背后的东西,每个字都浸透着对今天的观照与影响。而小说的密度之大,以至于任何取舍都会伤筋动骨,因此电视剧或许更不枉小说的体量。”

  一个挂满了负面标签的人

  一个没有信仰讨好生活的人是不会写在脸上的 

  与三版话剧同时选择陕西话不同的是,电视剧创造了“陕普”。面对有观众听起来别扭的质疑,何冰说:“语言只是工具,戏剧是动作与行为的碰撞,而语言就是保护。剧本是用陕西话写的,文本到了我们手里究竟该怎么用,其实道理很简单,就如同老舍先生不用北京话写那该用什么话写呢,用普通话演就不对了。而完全用陕西话,对于我们这些非陕西籍的演员而言也是个负担。”

  从播出到现在,何冰耳边听到的尽是溢美之词,但他最想听的其实是有探讨价值的不同声音。“到了这个年纪,接一个戏总会问自己几个问题,不是好人坏人,而是一个人你会演吗?鹿子霖只是一个老地主而已,最朴素的价值观就是一定要挣钱。面对白嘉轩携带信仰,他不信,但不信不等于心里没有。他当乡约也是为了挣钱,一个老农民就这点想法。但当我们带着这样的眼光去演这个人,就又完败了。就如同有些人一到结账就上厕所,一乘出租车就坐后面,这类人大家特会心吧,我就不这么演。即使内心是这样的人,表面也应该看不出来,多少年后才被人看出来,这孙子怎么这样。一个挂满了负面人群标签的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其实是在讨好生活,他的礼贤下士都是装出来的。潜台词放在今天如果开玩笑说就是,‘为什么站在舞台中央的老是濮存昕呀’。男的总是愿意跟自己身边的人比,他视白嘉轩为原上唯一的对手,他一直要风得风,唯一在族长这件事上败了。对于宗祠,他骨子里可以不信,但不代表不尊重,就如同‘戏比天大’你可以不信,但你迈不过去。小说中最反讽的一句话是’半个村子都是我的儿子’,其实这句话是告诉大家,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鹿子霖的影子。”虽然对角色理解之透彻是何冰一直以来的优势,但他也认为“有时被认为解释人物的偏差是源于在演自己的理解。其实我很喜欢鹿子霖,很真实,要知道不掩藏自己缺点的人才是可爱的。所以这个角色,我自觉在表演上很自由。”

  白嘉轩和鹿子霖是一个人的两面

  故作深沉地演才是一种肤浅

  沟壑峁梁、耕读传家,原上之沉重由表及里,但何冰的鹿子霖却演得颇有些喜感,剪辫子、罚跪,给白嘉轩起哄,似乎人物面目有些模糊肤浅。对此,何冰解释说:“其实白嘉轩和鹿子霖就是一个人的两面,我和张嘉译是一个人演了这一面,一个人则演了另外一面。对于忠实先生这样睿智的诠释,故作深沉地演才是一种肤浅。”不过他也毫不讳言,自己最喜欢的角色其实是白孝文,“演一个他就如同演了四个人。从翩翩大公子到县长、大烟鬼,跨度大、处境多,而我们通常的生活处境其实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只是跟着时代走,应对时代的变迁。所以说,我们现在已经离生活的真相越来越远。”

  同矛盾迭起、起承转合的话剧相比,电视剧犹如画画写生一般,洋洋洒洒的原上生活跃于纸上,没有褒贬,像极了契诃夫,却是平淡生活表象下生命的起伏跌宕。整个拍摄过程更是跌宕起伏,从夏天的白鹿原出发,回到冬天的白鹿原,8个月,转场10个地方。“刘进导演是一个空前认真的导演,如今能够这么严肃认真地去拍戏的剧组真的不容易。227天,每天看得见的就是400多人的心血,就像一个人出门前捯饬两个小时和20分钟给人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何冰口中的捯饬并不是指化妆造型,剧中,他几乎不用化妆,每个人都是自然晒黑,头发只留7毫米的青茬儿,两三天收拾一下,上了岁数就贴点胡子,非常省事。

  春节以来我推掉的电视剧本

  如果说一周一部有点夸张,但两周一部绝对是少了

  “孑然”多年,何冰今年终于签了公司,“现在的影视生态,如果再单打独斗,机会已经到不了你这儿了。”或许不再如以往那么我行我素,但他依然自由。“我是真的不愿意拿时间再演不靠谱的电视剧,春节以后我推掉的剧本如果说是一周一部有点夸张,但两周一部绝对是少了。现在是一个不靠谱的都不想接了,其实我自己的标准很简单,就是喜不喜欢,人物是否丰满。”前段时间人艺《茶馆》开票的盛况刷爆朋友圈,但这个目前在人艺也属奢侈的群星云集的剧组,已有几年不见何冰的踪影了。在他看来,“一个游戏做了15年还有意思吗?”今年,何冰唯一回归人艺舞台的剧目就是《窝头会馆》,这两年没怎么回舞台,不是对话剧没有企图,而是对剧本的失望。不过今年年底前,将会有一部他自己制作的话剧登台,那或许会是他心底话剧该有的样子。

  提起舞台,他每每提及的必是林兆华,“就像一个人跟高手过招,他对我影响极大。如果没有这些年跟大导的合作,我们不会在舞台上胆儿这么肥。他对我们提出的要求很高,我们真的是努着劲儿去完成。他的台上什么都没有,要支点没支点,需要在演员身上完成一个建立——不是建立在物质上,而是建立在内心。如果我们在台上仗着物质生活,往往忽视了人物关系其实是长在心里的,以至于后来我开始讨厌舞台上的桌椅板凳。试想想,如果在台上,我们是仗着自己的内心去生活,将是多么的无所畏惧。最开始时,我们是心里不信就已经开口说话了,但没有任何人怀疑过,我们就这么演了。说实话,我们的京剧已经把表演那点事都演完了,脸谱只是表象,你看到的是演员在一个面具背后的挣脱,这一点太牛了。没有一个人可以一张脸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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